俄罗斯在乌克兰长期战争中的“胜利幻象”

作者 Stefano Caprio

2025年这场最激烈、最系统的军事行动即将在冬季严寒来临前结束。专家表示，“战争的战略背景正在发生变化”，而经济正滑向停滞。特朗普试图与普京达成一项“互惠协议”。俄罗斯和乌克兰都无力真正改变战争的进程和性质。

唐纳德·特朗普和弗拉基米尔·普京之间达成新和平协议的幻想破灭，这一协议对俄罗斯人来说，甚至比阿拉斯加或莫斯科的朋友维克托·欧尔班领导的匈牙利更具吸引力。然而，泽连斯基的举动打破了这一幻想，他表示愿意加入两位“帝皇”的阵营，而其他欧洲国家对此缺乏支持。外交部长谢尔盖·拉夫罗夫（Sergej Lavrov）最终结束了这场争论，他认为在没有确保俄罗斯胜利的情况下，没有必要暂停军事行动。

事实上，随着2025年军事行动——四年战争中最激烈、最系统的一次——在冬季严寒来临前结束，却未取得任何实质性成果，伟大胜利的幻影似乎正越来越远。。导弹和无人机的持续攻击，乌克兰人则以系统性摧毁俄罗斯能源设施作为报复，并造成了越来越惊人的军民伤亡。根据最合理的估计，俄罗斯的推进也只取得了不到3000平方公里的面积，占乌克兰领土的0.4%。《经济学人》报道称，按照这样的速度，至少还需要五年时间才能征服顿巴斯地区卢甘斯克、顿涅茨克、赫尔松和扎波罗热四个被占领地区的全部领土。如果莫斯科想要占领整个乌克兰，那将需要一个多世纪的时间，克里姆林宫对此并不避讳。

国际战略研究所专家奈杰尔·古尔德-戴维斯（Nigel Gould-Davies）认为，“战争的战略背景正在改变”。俄罗斯夏季战役失败，造成大量军队损失，目前死亡和重伤人数已超过30万。与美国达成的协议策略未见成效，反而因近期对俄罗斯石油的制裁造成了进一步损失。尽管批准和执行进展缓慢，但欧洲对乌克兰的资助对俄罗斯来说正“变成一场海啸”，随着经济日益陷入停滞，内部问题日益加剧。中国提供了一些武器技术援助，但真正的支持将是购买天然气和建设新的基础设施，而这在2030年之前不会为俄罗斯的财政资源提供真正的支持。

另一方面，乌克兰的西方盟友似乎未能充分强调这些关键因素，以迫使俄罗斯同意以基辅可以接受的条件停火。尽管特朗普与普京的会谈进展迟缓，华盛顿似乎仍难以抗拒与普京达成损害乌克兰利益的“互惠交易”的诱惑。这些不确定性促使俄罗斯将战争进行到底，不断调整军事行动的时间和方式。俄罗斯的推进取决于这些地区的地形地势、城市化水平以及工业和生产设施的集中度，这些设施可以根据需要转变为长期的防御堡垒。

俄罗斯军队可以相对快速地向扎波罗热地区以北挺进，这个由乌方控制的地区目前仍未被占领。这片地区人口稀少，只有几百平方公里，几乎没有河流和山丘等天然防御边界，但战略意义也有限。在城市化和工业化程度更高的顿涅茨克地区，俄军的推进非常缓慢，不太可能维持已经取得的成果。

近几个月来，俄军重点关注整个顿巴斯地区的两个关键交通枢纽：库皮扬斯克和波克罗夫斯克，由此可通往利曼地区，并有机会向北推进至扎波罗热以北，向东南推进至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以南。专家认为，这表明俄罗斯总参谋部希望为明年春夏向扎波罗热发动的战役创造条件，先进行包抄，然后攻击顿涅茨克地区的“要塞线”，乌克兰武装部队最强大的部队就部署在那里，沿着斯拉维扬斯克-克拉马托尔斯克-康斯坦尼诺夫卡一线。若不攻克这些据点，就不可能彻底占领该地区，但此项行动需要投入庞大的兵力和物资，人员伤亡必然极其惨重。

今年军事行动的收效甚微，尤其与莫斯科的宏伟抱负形成鲜明对比，加之经济形势持续恶化，正使俄罗斯高层陷入明显的不确定性。尽管如此，这种不确定性显然并未转化为公开辩论——即究竟应持续推进战争还是接受特朗普的提议，试图将冲突转化为永久性的“混合战争”。普京在近日与总参谋部将领的会晤中重申：“我们必须确保在特别军事行动中无条件实现军队面前的所有目标”，《Tass》和所有官方媒体都广泛报道了这一声明。这意味着拒绝任何协议，因为协议中各方都必须放弃某些目标，但俄罗斯可能无法长期维持战争。

不仅国外经济学家和普京政权的反对者声称俄罗斯经济正日益陷入危机，就连俄罗斯央行行长纳比乌琳娜也承认，帮助俄罗斯度过战争初期的储备已经消耗殆尽。国家杜马预算委员会主席安德烈·马卡罗夫（Andrej Makarov）明确表示，“国家资金可能会耗尽”，这将导致苏联解体时的惨剧重演。对俄罗斯经济影响最直接的因素之一是海上石油出口能力日益受限。

目前，原油及其衍生品出口占碳氢化合物出口收入的75%，其中80%通过海运。如果这一指标减半，俄罗斯将损失约500亿美元，约合4万亿卢布，而乌克兰理论上有可能实现这一目标。石油运输主要通过波罗的海和黑海沿岸的少数港口进行，其中发挥关键作用的只有六到七个码头，其中主要包括波罗的海的普里莫尔斯克港和乌斯季卢加港，以及黑海的谢斯哈里斯港。这些港口每年的石油吞吐量约为7500万吨。石油装运港口技术结构高度复杂，从军事角度来看也是敏感目标。只需十几枚“战斧”导弹（基辅迄今尚未收到美国提供的导弹）就足以摧毁这些港口。然而，如果所有谈判都破裂，这些港口可能会重新发挥作用。

乌克兰武装力量显然处于极其严峻的境地，这不仅源于西方国家武器交付的问题，更因缺乏足够兵力投入防御性战争。根据官方评估，前线的乌克兰士兵不到10万，而俄罗斯士兵则超过50万，而且还在不断增兵。乌克兰的防御体系被描述为一条“多孔带”，在主要控制地区之间存在严重的缺口和漏洞，使少量俄罗斯袭击者得以渗透。

乌克兰防御体系的缺陷源于国内各种社会和政治因素，包括许多中上阶层的年轻人逃避兵役，有时甚至依赖政府中最腐败的部门。乌克兰的社会不公使承担全部防御战重担的广大底层公民士气低落，而政治阶层却无力解决这些不平衡。泽连斯基总统及其核心幕僚不愿更换总参谋部高层人员，担心若用更高效的人选取代当前这些极不受欢迎且明显能力不足的指挥官，可能会引发难以遏制的政治野心。乌克兰的未来走向，甚至超越战争结果本身，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些因素。

归根结底，无论是俄罗斯还是乌克兰，都无力真正改变战争的进程和性质，未来一年内，除了殊死搏斗之外，局势恐怕难以出现其他解决方案。从军事、经济和政治角度来看，这场战争依然没有改变，双方的真正目标都尚不明晰，克里姆林宫沙皇所钟爱的“世界大战”的神秘意识形态抽象概念，以及白宫主要房地产开发商的煽动性和金融运作，都得以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