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Andrea Ferrario

两年前开通的这条高铁线路，由印尼财团控股60%，预计2024年亏损将超过1,000万美元。今年，亏损预计还会进一步增加。该计画是“一带一路”倡议的一部分，但从一开始就显得经济上难以为继。这并非东南亚主要铁路项目中唯一的失败案例。尽管如此，普拉博沃仍在加紧与北京的接触。

 

米兰（亚洲新闻）—几个月前，印尼国家铁路公司总经理在议会委员会作证时发表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言论，这番言论迅速在亚洲各国总理府传开。

雅加达至万隆的高速铁路，被命名为“Whoosh”，两年前在盛大的仪式和宣告下开通，号称是东南亚首条此类铁路，如今却如他所说，成了一颗“定时炸弹”。

这条铁路是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旗舰计画之一，如今却成了印尼公共财政难以承受的负担，亏损不断累积，且看不到任何扭转颓势的迹​​象。

持有该项目60%股份的印尼财团报告称，2024年亏损超过2.5亿美元，预计2025年亏损额还会增加。同时，历史债务累积已达到威胁整个专案营运可持续性的程度。

北京已透过中国国家开发银行向该项目提供超过50亿美元的贷款，而该项目的成本已从60亿美元飙升至73亿美元。最初的设想看似简单且极具吸引力。一旦于2023年10月投入运营，该线路将产生足够的收入来偿还债务，而不会对印尼公共财政造成负担。然而，现实却截然不同。日均客流量仅为最初预测的三分之一（每日5万至7.6万人次），而预计的年收入甚至不足以支付每年超过1亿美元的债务利息。

然而，现实情况却截然不同。日均客流量仅为最初预测的三分之一（每日5万至7.6万人次），而预计的年收入甚至不足以支付每年超过7,000万英镑的债务利息。

雅加达现在被迫与北京重新谈判协议条款，投资部长也公开表示，对该计画进行“全面”重组是避免违约的唯一途径。

财政部长在形式上仍然排除使用公共资金的可能性，但实际上，印尼政府完全置身事外的可能性似乎越来越小。

同时，反贪机构的调查以及一些议员指控该线路每公里造价几乎是中国标准的3倍，使得局势更加复杂。

一切为何会出错

“Whoosh”高速铁路计画的危机根源于十年前一些颇具争议的决策。 2015年，印尼政府选择兴建一条连接雅加达和万隆的高速铁路，这两个城市相距仅142公里。

另一个替代方案是连接雅加达和泗水，全长780公里，将爪哇岛经济的主要命脉连接起来。这条线路贡献了印尼60%的国内生产毛额，并连接了井里汶、三宝垄和梭罗等城市。它本来可以彻底改变爪哇岛的交通和物流格局，但至少在纸面上，印尼政府却选择了规模更小、速度更快的方案。

第二个关键决策涉及合作伙伴的选择。日本提交了一份基于新干线技术的详细方案，提出以0.1%的利率提供40年期贷款，但同时要求日本提供明确的国家担保。

中国的方案承诺更快的速度、更低的成本，最重要的是，无需公共预算直接参与。时任总统佐科威领导的政府选择聚焦在北京，但事后看来，自筹资金的承诺似乎不太现实。

由于工期延误和技术问题，成本不断攀升，最终人们意识到，如果没有公共资金支持，该专案根本无法继续进行。此时，政府不得不提供担保和资金，最终与该计画最初的设想背道而驰，而该计画从一开始就存在明显的结构性缺陷。

雅加达的哈利姆站和万隆附近的德加卢阿尔站实际上都远离市中心，这大大降低了与传统交通方式相比实际节省的时间，而经济舱的票价对于大部分印尼民众来说也难以承受。

人们很容易用“债务陷阱”的说法来搪塞，但实际情况远比这复杂得多。印尼负责协议设计、施工现场管理和主要战略决策，而北京则提供技术和资金，同意为这个风险显而易见的项目提供融资。

双方都犯了过度乐观和缺乏透明度的错误。中国提供的贷款利率相对较低，因此很难说是高利贷。然而，一些议员声称的成本可能被人为抬高，这一问题仍然悬而未决，反腐败调查或许能在这方面提供更多线索。

日益增长的依赖性和多元化的幻想

“Whoosh”计画的失败反映了更广泛的区域性问题，其他东南亚国家也面临类似的困境。泰国和马来西亚重新谈判了高铁项目，大幅降低了对北京融资的依赖；菲律宾则在双边关系恶化后取消了价值数十亿美元的铁路合同，这些合同将于2023年到期。

寮国深陷于一条铁路的债务泥潭，亚洲开发银行称这条铁路是“巨大的或有负债”，经济效益有限。越南也正在加速其在南海的基础设施投资，同时继续接受中国贷款，用于价值数十亿美元的铁路项目。

尽管高铁计画陷入困境，普拉博沃·苏比安托总统却加深了与北京的联系。他作为国家元首的首次出访便是访问北京，期间他称赞中国是“追求和谐的文明”。今年，印尼加入了金砖国家和新开发银行。

普拉博沃（Prabowo）九月出席了中国阅兵式，成为首位出席阅兵式的印尼领导人。他还与北京签署了迄今为止印尼最大的国防协议——价值数十亿美元的歼-10C战斗机采购协议。雅加达目前正考虑首次发行“熊猫债券”（即以人民币计价的债券），此举反映出印尼与北京之间日益紧密的经济联系。

普拉博沃宣称愿意实现经济多元化，并邀请澳洲和美国投资关键矿产资源，但迄今为止，他的举措仍停留在像征层面，新计画仍依赖中国的技术和融资。

这种趋势并非仅限于铁路或采矿业。在苏拉威西岛和马鲁古群岛，中国支持的镍矿计画引发了当地民众的抗议，抗议内容包括生态系统破坏、河流污染以及冶炼厂恶劣的工作条件。

“拯救萨吉亚”（Save Sagea）等运动正在反对那些威胁当地社区视为圣地的采矿特许权。这种情况让人想起非洲正在发生的事情，在非洲，中国的采矿计画往往造成环境恶化和社会紧张局势。

“呼呼”（Whoosh）计画的教训显而易见：最初看似快速的胜利可能会变成长期的陷阱。印尼政府目前正在考虑将路线延伸至泗水，而这个计画或许从一开始就应该被列为优先事项。

普拉博沃能否维护印尼的战略自主权，将受到印尼对北京日益显著的经济依赖的考验。这条高速铁路既是对印尼在试图维持与两大强国之间平衡地位时，其真正主权的一次经济和政治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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